Thursday, June 10, 2010

戏说汉字(zh)



戏说汉字



                 -谢望-



  近来,有关汉字和拼音文字孰优孰劣的争论又开打了。一时间狼烟四起,你争

我斗,好不暖闹。对于语言学咱是个门外汉,况且流落海外十多年,汉字已是昔日

的情人,爱也好,恨也罢,好像已无去日的激情了。不外,对于汉语、汉字所具备

的一些特性,笔者倒是有兴趣在此“戏说”一番,让激战!的双方有个歇息的机会

,或许对各位有识之士也有所启发。毕竟,咱和这位昔日情人也有过二十多年的交

情,至今仍藕断丝连……



  从何说起呢?其实,汉字作为现存的独一活着的象形文字,生存、发铺至今,

已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。早在上世纪初,“拉丁”风暴就席卷中华大地了。最早的

“拉丁化”提倡者是清末民初的思惟家钱玄同(北京大学和北师范大学教授)。三

十年代的中国 *** 总书记、左翼作家瞿秋白说:“汉字真恰是世界上最龌龊最恶

劣最混蛋的中世纪的茅坑。”(瞿秋白文集二卷六九0页。)鲁迅认为“汉字是愚

民政策的利器”,是“劳苦大众身上的结核”,“倘不先除去它,结果只有自己死

。”(鲁迅全集六卷一六○页)鲁老先生断言,“汉字不灭,中国必亡!”废除汉

字,“走世界共同的拼音化道路”,这是毛主席他白叟家的“最高指示”。



  近二十年来,以香港知名人士安子介为代表的人士又提出要给汉字平反。安子

介在他的解开汉字之谜一书里,提出汉字是继指南针、火药、印刷术之后的中国第

五大发明的论断,并且预言:汉字是21世纪的文字。一时间,“神奇的汉字”又

成了爱国主义的永恒教材。



  汉字毕竟何罪之有,咱不敢妄下结论,只记得老祖宗“昔者仓颉作书,而天雨

栗,鬼夜哭。”如斯惊天动地,怎么能说废就废呢?汉字的“六书”的确妙不可言

,可惜的是,如今的汉字字形已很少能用六书来解释了。



  好比说象形字吧。象形字源于绘画,容易辨认,易于区别。如“人、目、山、

火、木、鱼”等等。俺曾用这些字在每学期的第一节汉语课上骗过不少洋鬼子。可

到后来这一招就不灵了,因为真正的象形字并不多,说文解字统计为264个,况

且有的字正如鲁迅说的是“不是象形的象形字”,如“女、风、弓、虎、水”等等

,于是乎课堂上的人数就此如日薄西山了。(“风”像不像堂吉科德挥舞双剑大站

风车?诸位可能体会中文老师的苦心?)



  会意字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形体组成,把它们的意义组合成一个新的意义,

让人们看了可以体会出来。三人为众,三木为森,三水为淼,三石为磊、三金为鑫

、三火为焱…,有趣(或不那么有趣)的是,三女为奸(繁体)。许多由女字旁组

成的会意字都不怎么中看。不信?奴、妄、妒、妓、妖!、姘、婊、娼……,甚至

连“偷”的旧体都是女字旁的。不知汉字改革派中大姐,大婶,小妹子的比例是否

要占多数?



  和象形字一样,许多会意字也并不那么会意。好比“舌”字,为什么是“千”

+“口”呢?相传古时有个县官,贪杯,乃写一条令酒保买猪舌。多时,酒保带回

一千只猪,县官大怒。酒保辩曰,大人您写的是“买猪千口”啊!



  不管是象形字仍是会意字,望了并不都能读得出,明白其意思。而且这类字并

不多,更多的字普通人是看不明白的。即使是文字学家,对有些字如“白”的字源

也讲不清晰。



  形声字大概是支持汉字优胜论的人最有力的佐证吧。论点在于,汉字观其偏旁

可知义,辩其部首可读音。嫁:女人成家就嫁了;娶:男人取个女人就娶了。啊,

要是老祖宗把汉字都造成这样不是积了一大德吗?可惜的是,大多数汉字既不能观

义,更不能辩音。俗话说,秀才识字认半边。仔细观察一下,你身边就会有不少这

样的“秀才”,说不定你自己就是其中一位呢!看看这些字:邯郸、水獭、水浒、

造诣、尴尬、吝啬、草菅人命、魑魅魍魉、厚颜无耻,有谁敢说他这一辈子从来没

在这些字前面“尴尬”过?!



  从前,有个周秀才到陈秀才家作客。陈秀才看到周秀才来了,忙到门外迎接。

进门时,陈秀才让周秀才进步前辈,周秀才却谦让道:“请‘东’先生先进。”陈秀才

听了大为不满,心想:我明明姓陈,为什么称我“东”先生,莫不是笑话我才疏学

浅,我若不回敬他一下,岂不白白被他耻笑?茶过三杯,厨房已将菜准备齐全,陈

秀才故意恭恭顺敬地邀周秀才入席道:“‘吉’翁请上坐。”周秀才听了大为诧异

,认为又来了一位客人。当他明白了陈秀才指称的就是他自己时,百思不解的问道

:“请问‘东’先生,‘吉’翁何以道来?”陈秀才笑着道:“你割去我的耳朵,

我还不能扒你的皮?”



  言归正传,汉字的偏旁毕竟是什么?好像从来没有明确地切定义过。好像凡由

笔画构成了一个单体汉字,而又被作为部件用来构成另外的汉字时,鸣做汉字的偏

旁;根据其功能可以分为表音偏旁、表意偏旁和会意偏旁。不外例外非常多。有的

偏旁从来不是汉字,许多偏旁既不表音,也不表意,又不会意,很难说出道理。您

瞧,“根、跟、哏、茛、恳、垦、裉、很、狠、恨、痕、银、垠、龈”的尾音都是

en;“椎、锥、骓、催、摧、崔、璀、维、惟、唯、帷、堆、碓、推”的尾音是

ui。从上述大量汉字的发音,显然“艮”已经入化为“-en”的表音偏旁,而

“隹”已经进化为“-ui”的表音偏旁。可是为什么“退”读“tui”,而“

进!”读“jin”呢?好像“退”应为“jen”,而“进”该为“tui”。

曾有学者辩解道,“入”(繁体字)者,隹之走也。隹是一种鸟。它只会前进,不

会撤退退却,故会意为“进”(繁体字)。这种牵强附会的解释姑且不论,但“退”又

是怎么归事呢?不得而知。



  汉字对一般人,尤其是洋人来说,难记难认。1998年版的新华字典,单字

一万多;1993年的汉语大辞典,单字六万个。单望瞅这些数字就让人望而却步

了。好在汉字有一特性,即经济耐用。每一汉字和另一汉字可组成一个新的词。据

统计,红楼梦书只用了四千二百个单字,而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也只用了二千九百

八十一个字。汉字的随意组合性大大地提高了汉字的使用效率。不像英文,牛肉、

牛奶、牛排、小牛、公牛、母牛都要用不同的单字。不外,我们不要忽略了事物的

另一面。“小牛排长”是一块长的牛排呢还是姓牛的排长?汉语不采用分词连写,

就容易造成误读,其在电脑检索和机器翻译上。请瞅这条新闻标题“上海队大败北

京队获得冠军”,到底谁是冠军啊?这种单字前后随意搭配还常常闹出笑话。“杭

州市长 *** 店”是药店仍是市长的 *** 店?“只须一次性交付300元即可享受半

价”这个半价您受用得起吗?



  这里有一个连词的例子倒是说明了汉字的奇妙。有一些茶壶的壶身或壶盖上常

见到这样几个围成一圈的字:“可以清心也”。这五个字可以从任意一字读起:“

以清心也可”、“清心也可以”、“心也可以清”、“也可以清心”,轮回去复,

饶有趣味。有些茶碗上也有这样的字:“不可一日无此君”。从任何一字起读皆能

成句:不可一日无此君、可一日无此君不、一日无此君不可、日无此君不可一、无

此君不可一日、此君不可一日无、君不可一日无此。据说此句的始作俑者乃大名鼎

鼎的清帝康熙。



  还有一个谜语也是连词的经典之作:功课不好怎么办?打一学科名。迷底:应

用力学。



  至于汉字的经济性,曾有一个说法:在联合国各种语言的文件中,以中文文本

最为简短。据安子介说,中文文本与英文文本所占篇幅的平均比率为1:1。8。

如果经济机能让一种文字生存,那么文言文是不是要僵尸复活了?



  人类已入入了二十一世纪,信息革命席卷全球。可惜电脑不会赏识这些文人墨

客的风雅情致,它只认死理儿,且每秒上亿次的运算功能并不在乎什么经济不经济

。机器遵循的是逻辑定律,要命的是汉语就缺这个!汉语无疑是一种伟大的文学语

言,可毫不是优秀的机器语言。“那儿好暖闹!;”和“那儿好不暖闹”;“好容

易”和“好不容易”毕竟是一归事仍是两归事?“养花”是让花长好,“养病”则

是把病赶走;“救火”是把火灭了,而“救命”却是把命保住。要搞清晰这些,真

一个“好不要命”!



  汉字的这些特性,不但让那些整天用心研究的学者乐此不疲,而且还造就了一

个独特的行当--测字算命先生。相传某日某君为其双亲算命,瞎子信手拈来:“

父在母先死”。此乃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结论,因为此句可读成:父/在母先死,父

在/母先死。汉语中又没有时态,这句话可以是将来时,也可以是现在时,还可以

是过去时。



  《雍正王朝》中的测字先生为八阿哥测了个‘美’字,美拆开了是八王大,看

来八哥登位期近。殊不知倒过来看,可是 “大王八”?



  抗战时期,汪精卫当上了伪国府主席,但他防人暗算,一直心绪不宁。有一天

,他穿上便服,上街散心解闷。他望见路旁有一个测字摊,写着“字有三解,可知

一生”八个大字,他就随手抽一个“哥”字,请测字先生给他占算。测字先生说:

“哥者,两‘可’相连,第一解:可父可师;第二解:可敬可佩。”汪精卫觉得自

己地位显赫,确实“可父可师”,又想起少年时曾有行刺清摄政王的豪举,也的确

可敬可佩,认为测字先生确实有水平。于是便急不可耐地向测字者追问“哥”字的

第三解,测字先生只说事涉天机,拒绝透露,汪精卫也不暴露自己的身份,便怏怏

而去。第二天,汪精卫再次到测字摊前,已不见测字先生的踪影,只见地上用白粉

写着八个字:“哥字三解,可杀可剐。”



  至于中国历史上的文字狱,说到底也是汉字同音同形惹的祸。武则天大兴造字

歪风,也是钻了汉字的空子。



  说到同音字,不能不说这对于汉字走向信息化是一大障碍。当然,也正因为有

太多的同音字,汉语的拼音化才难以实现。赵元任先生写过一个小幽默,有人解读

为汉语拼音行不通,也有人认为是说同音字的弊端。



施氏食狮史



石室诗士施氏,嗜狮,誓食十狮。氏时时适市视狮。十时,适十狮适市,是时,适

施氏适市。氏视是十狮,恃矢势,使是十狮逝世。氏拾是十狮尸,适石室。石室湿

,氏使侍拭石室。石室拭,氏始试食是十狮尸。食时,始识是十狮尸,实十石狮尸





  各位意下如何?同音字的不便,还体现在外国人名的翻译上,如现任美国总统

在两岸三地就有布什、布殊、布希。如斯重要的人物,如斯混乱的翻译,不能不说

是汉语的遗憾。



  同音字用在人名上,也有诙谐的时候。你不喜欢李登辉吧,鸣他李灯灰好了;

陈水扁等于沉水鳖。克林顿让他来闻死鸡怎么样?



  瞧,汉字就是这么可敬可爱,又可气可恨,难怪有人崇拜它,恨不得明天就成

为全世界的普通话。恨它的人怪自己生下来没说英语,现在处处碰壁。其实,恨也

好,爱也好,不管是英语优胜还是汉语进步前辈,汉字这个昔日情人注定跟了你我一辈

子啦。世界语精炼准确又容易学吧?拉丁语严谨,应用广泛吧?赶明儿就世界大同

,全世界人说一种语言,写一种文字。行不通吧?所以各位,这个争论是毫无意义

的。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知识是用英文书写的,这就使它目前会一直是全世界的普通

话。咱政府不是号召全民学英语吗?连北京胡同口的老太太不都能说句“三克油”

了吗?



  既然在语言世界里也是强者为王,那汉语可要学会适者生存,不被淘汰出局才

好。如今随手翻开中文报刊,你就会发现WTO,CEO,EMAIL,加拿大华人,MBA,

CD,CPU,ATM,T恤等等洋码子。有时一篇文章像个拼盆大杂烩,汉语似

乎变得不汉不洋了。也难怪,他们发明了CLONE,咱们只好“克隆”一下,他

们发现了AIDES,咱们也只能“爱之(滋)”。可是这种让人瞅了不知所云的

翻译其实有辱中国人的智慧。像“迷你裙”,“芭蕾舞”,“电话”这样的传神之

作哪去了?



汉语的确面临着危机。



  “汉字不灭,中国必亡”,这虽然是危言耸听,但汉字不改,吾国不兴,这绝

不是言过其词。眼下,汉语学者们要研究的不是汉字如何优胜,如何神奇,而是汉

字如何更好地吸收外来词语,表达新知识,新文化。在这个信息革命的时代,每一

种文字都面临着诸如实现人机对话,机器翻译,电脑检索这些崭新的挑战。



  英语无疑走在了前列。“全民学英语”并不代表汉语本身的落后。有朝一日,

中国人主宰了全世界的进步前辈科学知识和发明创造,那时候,洋鬼子还不乖乖地坐下

来把戊、戌、戎、戍;己、已、巳;日、曰;未、末背个滚瓜烂熟?



  智慧的中国人,加油啊!



wxie@pacificcoast.net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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